凤凰城——鲁比·富特和她的两个年幼的女儿又无家可归了，回到纳瓦霍族保留地与亲戚住在一起。因此，来自一位家族朋友的提议感觉就像是得到了回应:在凤凰城的一家戒酒之家住上至少一年的食宿，并治疗富特长期以来的酗酒习惯。
富特回忆说，但在清醒的家中，居民之间的关系紧张起来。她10岁的女儿感到被欺负了。富特还动用自己的政府福利为别人买食物。她说，戒毒治疗包括在一家闷热的门诊诊所上长时间的课程，这家诊所的老板就是经营戒酒之家的人。
两个月后，富特突然发现自己又无家可归了。隶属于清醒之家的门诊诊所因涉嫌提交虚假账单而被暂停了亚利桑那州的医疗补助计划——据州官员称，今年有200多家门诊诊所面临这样的命运。清醒的家，反过来，被关闭。富特陷入了一个庞大的涉嫌欺诈网络。
56岁的富特说:“我仍然对我们被利用的方式感到非常不满。”“这些人需要被阻止。”
在这个被无家可归和吸毒成瘾的绝望所困扰的州，官员们仍在调查过去三年里无良的治疗中心和集体之家涉嫌欺诈的程度。官员们声称，这些计划可能耗费了纳税人数亿美元，同时引发了广泛的欺诈调查，数十起起诉，以及亚利桑那州医疗补助机构对关键的精神健康和成瘾治疗服务的计费做法进行了彻底检查。
官员们表示，该计划对印第安人的影响格外严重，许多人离开了数百英里以外的家庭，他们仍留在亚利桑那州北部、新墨西哥州甚至蒙大拿州的保留地。
纳瓦霍族领导人宣布进入公共卫生紧急状态，并成立了一个特别工作组，在凤凰城闷热的街道上搜寻流离失所者。另外，亚利桑那州一个名为“被偷走的人，被偷走的福利”的基层组织已经接听了失踪部落成员亲属的电话、短信和Facebook信息。该组织依靠捐款，并在凤凰城的街道上分发爱心包裹。该组织说，它已经为至少100名想要回家的部落成员安排了巴士旅行和机票。瑞瓦·斯图尔特(Reva Stewart)说:“我们一直在不停地工作。”她是该组织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她的表妹被引诱到凤凰城的戒酒之家。
今年8月，新墨西哥州司法部长发起了一项运动，警告没有庇护的人不要“被引诱”越过州界“前往非法的康复机构”。7月，蒙大拿州的黑脚族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旨在帮助流离失所的成员，而该州参议员乔恩·泰斯特(民主党)要求监督医疗补助服务的联邦机构进行调查。
官员们描述了一些诊所据称为不需要帮助的儿童、死亡或入狱的人提供治疗服务。诊所被怀疑在针对印第安人的医疗补助计划下，为非印第安人病人向州政府收取虚假费用。调查人员说，开着白色面包车的招聘人员涉嫌引诱印第安人进入集体之家，有时给他们提供毒品和酒精，同时很少或根本不提供治疗。
“这让我大吃一惊。”
整个亚利桑那州的影响都很明显。司法部长克里斯·梅耶斯(民主党)在5月份称其为该州历史上“最大的丑闻之一”。
与药物使用治疗相关的欺诈行为随着美国的成瘾危机而日益猖獗，过去两年中，美国每年都有超过10万人因过量服用药物而死亡。在过去的十年里，从加利福尼亚到佛罗里达的主要团伙被发现以欺诈的方式向州或联邦医疗项目开票。今年5月，联邦检察官对马萨诸塞州醒酒之家的经营者提起了欺诈指控。
在亚利桑那州，据称欺诈的目标是管理联邦医疗补助基金的亚利桑那州医疗保健成本控制系统。该项目覆盖了亚利桑那州240万人，约占该州人口的三分之一。联邦估计显示，2022年亚利桑那州有2700多人死于药物过量。对于部落国家来说，这个问题很严重:近年来，美国过量服用药物的死亡率最高的是印第安人。
官员们说，这些欺诈活动包括利用医疗补助法案，该法案允许提供密集门诊治疗的中心为有酗酒和吸毒问题的患者提供咨询、课程和其他治疗。官员们说，一般来说，亚利桑那州支付了根据该法规提交的近60%的账单——没有任何问题。
联邦调查局特工安托瓦内特·法拉利说:“参与这些欺诈计划的个人每人每天可以获得大约1200美元的报酬。”他正在调查所谓的医疗补助欺诈。
目前尚不清楚当时欺诈行为升级的原因。
老牌戒毒机构表示，大约三年前，他们开始注意到社交媒体上关于新建戒酒之家和门诊治疗中心的帖子激增。与此同时，他们说，随着医疗服务提供者的数量激增，购买用于运送病人去治疗的面包车变得越来越困难。
调查人员认为，一些戒酒之家一直与治疗诊所携手合作，据称这些诊所向该州的医疗补助机构收取了过高的费用，并反过来将钱回扣给戒酒之家。官员们说，在很多情况下，养老院和诊所的经营者是同一个人。
官员们指责一个团伙在转移到亚利桑那州之前在内华达州犯下了类似的罪行。亚利桑那州的纳税人为此支付了巨额账单。根据总检察长办公室的数据，在2019财政年度，医疗补助计划根据行为健康法收取了5300万美元的费用。到2022年，这一数字飙升至6.68亿美元。当局仍在调查这些账单中有多少是合法的。
凤凰城非营利组织“成瘾亲人的父母”(Parents of Addicted Loved ones)的执行董事金·汉弗莱(Kim Humphrey)说:“一些正在处理成瘾问题的人确实需要帮助，但在所有这些事情中，这一点都被忽视了。”
官员们表示，大部分欺诈行为涉及美国印第安人健康计划，该计划允许提供者直接向该州的医疗补助机构收取服务费用，而不是通过管理医疗机构。该计划只需要承认某人是部落成员。
“这让我很震惊，根本没有疏忽。这些都是联邦政府的钱，”纳瓦霍民族司法部长埃塞尔·布兰奇说。“我们的员工应该得到同样多的关心和关注，关注如何向他们提供服务。”
官员们说，为了吸引病人，招聘人员涌向亚利桑那州和新墨西哥州保留地的跳蚤市场和杂货店，以及无家可归者收容所外，向他们提供居住的戒酒之家甚至承包酒店的房间。亚利桑那州卫生服务部(Arizona Department of Health Services)对清醒生活之家和行为健康住院机构颁发了许可证，尽管据信许多机构都是未经许可的。
Lesheena Charley说，几个月前在新墨西哥州，一群男人在阿尔伯克基印第安人中心(Albuquerque Indian Center)外向她走来，该中心为无家可归者提供食物和帮助。35岁的查理说，他们给了她和其他无家可归的人100美元的礼品卡，让他们上面包车，在凤凰城的一个治疗中心“戒毒”。她拒绝了，因为他们没有名片，甚至连传单都没有。“感觉不对，”查理说，他一直在与海洛因、冰毒和酒精的使用作斗争。
在阿尔伯克基，许多吸毒者和无家可归的人开始从该地区消失，活动人士克里斯汀·巴伯(Christine Barber)张贴了警告货车的标志，并编制了一份失踪者名单，目前已超过60人。“我们仍然有很多人失踪，”巴伯说，她创办了一个名为ASUR新墨西哥的非营利组织，并发布了一份街头通讯，以警告她所谓的人口经纪人。
无家可归的危机
根据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一份年度报告，亚利桑那州的无家可归者人数在2020年至2022年间增长了23%，令人担忧，许多人睡在汽车、街道和公园里。与全国各地的城市一样，官员们将其归咎于缺乏经济适用房。去年12月，一个州委员会报告称，亚利桑那州缺少27万套住房。
32岁的迪安娜·克劳福德(Deonna Crawford)是凤凰城的一名护理助理，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今年房租上涨后，她被赶了出去。她说，她和她的家人住在一个公园里，一位无家可归者外展协调员把她介绍给了米雷耶健康诊所(Mireille Wellness Clinic)，这家诊所隶属于富特住过的同一家医院。她说，克劳福德立即看到了危险信号。她没有上瘾的问题，但去了药物治疗班以寻求庇护。
“我觉得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克劳福德说。
米瑞尔的接线员在州记录上的名字是米瑞尔·穆克扎。另一名女性Angelique Kamagaju在一份公司文件中被列为该诊所的住院医师主任。多次给两位女士发电子邮件、语音邮件和短信，但都无人接听。代表Kamagaju处理分区问题的凤凰城律师没有回复寻求置评的电话或电子邮件。与该诊所有关的任何人都没有受到指控，亚利桑那州卫生服务部(Arizona Department of Health Services)将该诊所列为门诊治疗中心，并持有有效许可证。
尽管如此，亚利桑那州医疗补助机构仍将这家诊所列入了涉嫌欺诈账单的供应商名单。
克劳福德、富特和他们的家人住在亚特兰蒂斯大道上一栋有五间卧室的巧克力色和棕褐色的房子里，距离凤凰城市中心大约13英里。克劳福德说，每天，成年人都坐着面包车去上课，上课的内容包括YouTube视频和关于如何保持清醒的一般性讲座。她记得他们看了两次2006年的喜剧《塔拉迪加之夜:里基·鲍比的歌谣》。
她说，当克劳福德的医疗补助管理的医疗保险即将用完时，一位诊所工作人员指示她改为美国印第安人健康计划。克劳福德不是印第安人。
记录显示，Mukiza和Kamagaju共同拥有亚特兰蒂斯之家，以及马里科帕县(Maricopa County)的其他住宅物业。根据公开记录和房地产清单，今年1月，这家诊所还斥资340万美元，买下了一栋10200平方英尺(约合人民币3700万元)的豪宅，该豪宅有一个跳水池、一条慵懒的河流和一个户外披萨烤箱。公开记录显示，Kamagaju的一家公司还拥有一家汽车旅馆，距离凤凰城约一小时车程，用来接待诊所的病人。
“打地鼠游戏”
总的来说，亚利桑那州总检察长办公室表示，他们的调查已经导致至少45人被起诉。亚利桑那州联邦检察官办公室金融犯罪和公共腐败部门负责人安迪·斯通(Andy Stone)表示，该州医疗补助机构将继续将调查提交给联邦当局。
斯通说:“这将是我们办公室未来几年要做的事情。”联邦调查局、美国国税局和卫生与公众服务部监察长办公室也在调查此事。
到目前为止，美国检察官办公室已经获得了一份起诉书，指控一名名叫戴安娜·摩尔的女子，她承认犯有电信欺诈和洗钱罪。她的案例为了解欺诈行为的运作方式提供了一个窗口:在2019年至2022年期间，摩尔向该州的医疗补助机构申请在她的三家行为保健机构为患者提供服务。根据联邦辩诉协议，为了隐藏她的所有权股份，避免披露先前的重罪定罪，摩尔声称其他人拥有这些设施。
认罪协议称，摩尔付钱给其他供应商，让他们把人送到她的设施，通常是一天的时间，记录他们的州医疗补助身份证号码。然后，摩尔提交了虚假账单，声称她的家提供长达90天的咨询服务，有时每天8小时或更长时间，“每周5天，连续数月”，她知道这样的治疗没有发生，协议指出。摩尔甚至为已经死亡或入狱的人收费。
亚利桑那州的医疗补助机构总共向摩尔的诊所支付了2240万美元。法庭文件显示，她购买了七辆豪车，包括四辆梅赛德斯-奔驰(Mercedes-Benz)、两辆凯迪拉克凯雷德(Cadillac Escalades)和一辆路虎揽胜(Land Rover Range Rover)，以及数十件其他物品，包括名牌钱包、珠宝和艺术品。摩尔定于12月18日被判刑，他将被没收四处房产。摩尔的律师没有回应记者的置评请求。
亚利桑那州的医疗补助机构坚称，它实施了全面的改革，暂停了新的行为门诊诊所和运输业务的登记至少六个月。该机构大幅削减了支付给医疗服务提供者的费用，并在7月份要求医疗服务提供者在收到付款前提交患者治疗计划。医疗补助机构表示，这些变化是“防止不良行为者的欺诈活动”所必需的。
然而，监管的摇摆可能会伤害到老牌供应商。斯科茨代尔康复中心的首席执行官Lee Yaiva在一份声明中说:“为了消除我们社区中的欺诈行为，国家已经使得即使是优秀的演员也越来越难以向美洲原住民提供服务。”
官员们设立了211号电话热线，帮助流离失所的人们寻找服务和住房，并与纳瓦霍民族的“彩虹桥行动”(Operation Rainbow Bridge)联合起来，寻找其公民。自5月以来，警察与211队合作，在街头与数十名纳瓦霍人取得了联系，但远低于部落官员的预期。纳瓦霍民族的司法部长布兰奇认为，“病人经纪人”可能会把病人转移到执法部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这仍然是一场打地鼠游戏，”她说。
在凤凰城夏季的一个工作日，长期担任纳瓦霍警察的警官罗兰·达什(Roland Dash)和彩虹桥运营经理哈兰德·c·克利夫兰(Harland C. Cleveland)沿着第19大道慢行，这是部落成员经常光顾的电子烟店、墨西哥卷饼店和折货店。达什是亚利桑那州图巴市失踪人口调查组的负责人。两年前，在凤凰城，那些通常会因为在公共场所醉酒而惹上麻烦的年轻人开始消失，然后又出现了。
克利夫兰和达什找遍了电车车站、公园和加油站，希望与部落成员取得联系，向他们提供返回保留地的帮助，或者只是一瓶冰凉的佳得乐(Gatorade)。气温超过110度。达什拼命地在速记本上草草写着笔记。
达什说:“我认为我们还有很多人没有联系上。”
克利夫兰透过双筒望远镜凝视着坐在广告牌下面的人。几分钟后，警察把车停在路边。克里斯托弗·贝纳利(Christopher Benally)讲述了大约两个月前，一位招聘人员在无家可归者收容所找到他，承诺如果他提供自己的美国印第安人保险信息，就会得到治疗和新衣服。贝纳利进入了一个团体之家，在那里他享受着房间里的大屏幕电视。
“他们一直给我啤酒，”贝纳利说。“他们每天都把我灌醉!”
贝纳利不想回保留区了。所以达什给他在图巴市的妹妹发短信告诉她他没事。
纳瓦霍族的母亲富特希望有一天能回到保留地，如果她能让自己的生活恢复正常的话。
2015年，她17岁的女儿因心脏病去世。在疫情期间，富特的一个侄女死于covid-19，然后她的母亲死于肾癌，在此期间，她和两个最小的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和成年女儿呆在凤凰城，使本已拥挤的家庭雪上加霜。许多个夜晚，她消失在公园和公交车站，喝着便宜的啤酒和火球肉桂威士忌。“这会让我暂时忘记我的问题，”富特说。
富特回到保留地住了几个月，最后回到凤凰城的戒酒之家。如今，富特住在一个妇女收容所，她计划在那里再待几个月。她成功地戒掉了酒精，并希望获得照顾15岁女儿的资格，她的女儿患有神经系统疾病，并通过女孩的残疾救济金获得报酬。
“我们希望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公寓，”富特说。
